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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不覺,香港人看了幾十年的黑髮膏廣告中的曾江兄,以為永遠不老,但也八十了。
今晚由他太太焦姣安排,在九龍塘業主會擺了一席,前來的都是一開口就是四、五十年往事的好友,有我們最尊敬的王萊姐、遠道而來的江青、在國內工作特地趕回來的鄭佩佩、邵氏共事過的秦萍和張燕。在香港拍劇的岳華,另有位不速之客,在鄰桌吃飯的徐小鳳,也過來湊熱鬧。
我拿了筷子當麥克風,訪問曾江八十了,有什麼感想?
「不覺得,我不覺得自己是八十。」曾江說:「我不接受。」
精力充沛的他,在大陸還有很多電視劇請他拍,但他還是念家,每次只肯去個五六天,就要回香港吃焦姣為他做的飯。最近,內地有個買了韓國版權的電視旅遊節目,叫《花樣爺爺》的,還請了曾江、秦漢、雷恪生,和演《三毛流浪記》的童星牛犇一齊到法國和瑞士去,叫了當紅的劉燁服侍他們三位老人家,給他們呼呼喝喝,好不威風。
八十歲的曾江,還能迷倒不少女性,她們都羨慕得不得了,向焦姣說:「你真好彩,有這麼一個好丈夫。」
「你們嫁他試試看!」焦姣放箭。
的確,曾江並不容易相處,這是因為他年輕時在外國唸書,一副鬼仔個性,想到什麼說什麼,聽到不愉快事就要開口攻擊,好在目前的聽覺已逐漸退化,想聽的話才聽,不想聽的一律扮聾。
和王萊姐的緣份來自曾江的第一部電影,叫《同林鳥》,是一部東方的羅密歐和朱麗葉,曾江拍完了戲就去美國讀工程設計了。
在邵氏年代,王萊姐和我最談得來,我這個小伙子最喜歡聽她說故事,講故人。在我的印象中,她是一位永遠賢淑、高貴的婦女,後來移民外國,近年才回來香港,起居有印尼家政助理照顧,生活得頗優閒,住香港就有這麼一個好處:可以請到工人,這是在國外得不到的福利。
江青和鄭佩佩兩人的感情最好,但個性完全不一樣。我佩服江青,是她已嫁人生子後,婚姻並不圓滿,她可以毅然放下一切,一分錢也沒有,就到外國去追求她的舞蹈生涯,編導過無數得獎的舞蹈作品,頗受外國演藝圈的重視,也接受了得過諾貝爾獎的瑞典籍先生的追求,遂定居該地,在紐約和斯德哥爾摩兩地來往。
江青的先生過世時,好友鄭佩佩特地飛了過去,為往生者誦經,佩佩近年得佛教薰陶,除了致力培養兒女的藝術事業之外,也為佛教做了不少功德。
演藝圈都記得鄭佩佩的女俠形象,先是李安請她在《臥虎藏龍》中復出,跟着有無數的電視片集都請她,年輕的武術指導要求佩佩吊威吔飛來飛去,說:「佩佩姐,你行的!」
佩佩也忘記了自己年過六旬,點點頭就上去了,結果鋼絲斷掉,令她摔斷腳骨,挾着枴杖半年才恢復,說起這件事,我們這些老友都為她心痛,她自己卻若無其事,笑盈盈地繼續去拍她的武打戲。
答應過佩佩為她寫《心經》,我最近對草書的興趣大作,每天勤練,記得書法老師馮康侯先生說過,草書最難寫得好,大家以為那麼潦草,寫起來一定很快,其實最慢,要注意着墨,每寫數字,必得意在筆先,心裡有數,知道什麼地方寫到墨枯了。
我會記住,等到書法更熟練時才用草書為佩佩寫一篇。
江青當今到處旅行,和好友去紐澳狂歡,也在翡冷翠住上幾個月,我們談起廣場中那檔賣牛雜的,大家口水都流出來。和江青,可以聊上幾天幾夜都不疲倦,藝術生涯中,她結識了數不完的傑出人物,這都在她的書《影壇拾片》和《故人故事》二書中出現,很值得一讀,書店上難於找到,可以在網上訂購。
岳華還是大醉俠一名,早年移民加拿大,最心痛的女兒嘟寶已經嫁人,定居於美國邁亞密,每天還是要通一兩個電話,太太恬妮今晚去做義工,沒來。她也信奉佛教,非常熱心。
近來岳華回流,在
TVB拍不少片集,前幾年身體還是胖的,最近注重健康,消瘦了許多,人也年輕起來,拍的廣告大頭在過海時常見,是賣假髮的。
想起四十年前,我們各做了一件長袍,一齊到尼泊爾旅行,引致當地反華的西藏喇嘛,團團包圍住,眼露敵意,我們都說自己是日本人,逃之夭夭。
秦萍和張燕,當年還是邵氏新星,加上了邢慧三人,一起被派到東寶歌舞團到日本留學,我是邵氏日本公司代表,公司要我照顧,但也沒做到。秦萍的兒子過幾天就要娶媳婦,張燕也是富家少奶奶,只有邢慧命最苦,在美國神經錯亂,把她母親的頭顱砍下,抱回家裡,坐了幾年牢後放出,終客死異鄉。
徐小鳳的樣子一點也不變,正與工作人員開會,準備在大陸開演唱會,問說是用國語唱還是粵語唱,她說一半一半吧。
當晚大家聊得高興,酒也喝了不少,我又拿起筷子扮記者,訪問曾江和焦姣:「你們結婚多少年了?」
「十幾年。」曾江回答。
「哪止?二十幾年了。」焦姣說。
曾江笑道:「說十幾,才顯得你更年輕嘛。」
對的,真好彩,有這麼一個好丈夫。
2014-12-03 18:26:04